南齐每三年一案比，即，厘清全国人口数，尤其是出生人数、死亡人数。以及上至八十、下至六岁孩童的细查，包括身高、相貌。

  一个多月前，司民官入宫述职，经去年为期数月的案比巡查，南齐出现潜在危机。

  未成婚男女中，女子数量远远少于男子，每十个男子中，只有一个能娶到妻。

  更别说有些男子三妻四妾，以致诸多男子无妻可聘。

  戍守边境的士兵，未婚者占大多数。

  如此下去，再过二十年，只怕南齐无兵可召。

  是以，萧煜宁可大开国库，也要促成民间和离之风。

  只有让更多的女子待嫁，才能婚嫁相衡。

  当然，除了这正经理由，他多少掺了点私心。

  他才失皇后，如何能看着别人恩爱成双。

  咻！

  又一支利箭射出，刺穿假人的喉咙。

  瑞王看向那假人，神色沉凝。

  皇上既对凤薇蔷如此上心，就不该同意和离的。

  ......

  万寿宫。

  太皇太后在民间弄来一副偏方，看着荣妃喝下。

  她满怀期待地望向荣妃的肚子。

  “皇上最宠的便是你，此前你出了事，才被那凌燕儿、凤薇蔷趁虚而入，如今你回来了，皇上心里便容不下其他人了。

  “你要做的，便是早日把身子调养好，生下皇子。”

  荣妃喝完药，笑容温柔顺从，携着几分羞色。

  “是，皇祖母。”

  太皇太后又追问起：“这些日子，皇上一直很忙，哪怕迟迟未召你侍寝，你也莫要心急。”

  荣妃抿唇点头。

  “是。”

  她眼中覆着一丝深意。

  慈宁宫。

  随着荣妃回宫，太后已然看淡荣辱。

  宁妃指望不上，她只盼着自个儿能安养晚年。

  最近，她唯一操心的，便是那长公主的婚事。

  城中世家子弟，大多已经成婚娶妻，那些家世低的，太后又瞧不上。

  长公主对成婚并无兴致，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做。

  女子如孟少将军，可以上战场杀敌，那她自然也能在朝中创出一片天地。

  如此才能称得上孟少将军的知己好友。

  ......

  永和宫。

  自前皇后离宫，这永和宫便无比凄清。

  宫人来来去去，只有莲霜一直守在此地。

  凤九颜离宫前，就曾问过莲霜，是否要离开皇宫，能为她安排。

  但莲霜回绝了。

  她这做婢女的，在哪儿都是要伺候人，倒不如继续待在宫里，还有个前皇后大宫女的名声，不至于受人欺凌。

  再者，陈家的案子，是她最大的牵挂。

  她若离宫，只怕再也没机会探听此案。

  留在宫中，皇上或许还会看在九颜小姐的情面上，听她所求。

  幸而皇上并未将她调离，允她继续待在永和宫，做些杂活儿。

  永和宫无主，莲霜本该清闲无事。

  但她每天都会细心擦拭殿内的桌椅、晾晒被褥。

  孙嬷嬷早已被调到别处，有时还会来永和宫，劝莲霜另攀高枝儿，往后才有依靠。

  莲霜也知道，九颜小姐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
  可她就是不愿离开这永和宫。

  她也知道，孙嬷嬷那句话说的很对——“你别看皇上现在对前皇后有情，待时间一久，他也就把人忘得一干二净了。”

  事实的确如此。

  九颜小姐离开之初，皇上几乎天天来此，一待就是许久。

  但年后，皇上就来得少了。

  如今半个月过去，皇上都没来过。

  帝王薄情。

  她只怕，再过不多时，这永和宫会住进新的主子。

  但这无可非议，永和宫说到底还是皇上的，他让谁住，是他的权力。

  ......

  宫外。

  闹市酒楼，雅间内，坐着两人。

  一边是个蒙面女子，另一边是个魁梧高大的中年男人。

  后者虽瞧着强大，却卑躬屈膝地给那女子倒茶。

  “染姑娘，您找俺有啥事儿？”

  教主再过不久就要出关，她身为教主心腹，应该在山上护卫。

  女子面露悲痛似的，缓缓道。

  “黑龙王死了。”

  男人一听，无比震惊。

  “什么！几时的事情！”

  女子叹息道：“昨日来的消息，据说是死在了南疆。尸体被人挂在城楼，死状甚惨。”

  那男人悲痛的同时，义愤填膺。

  “染姑娘，您快告诉俺，是谁杀了黑龙王，俺定要为他报仇！”

  “柳叔叔，我晓得你忠义，但黑龙王......说实话，我们都觉得，他是多行不义必自毙。”

  男人有些诧异，又好似认同此理。

  毕竟，黑龙王拿活人炼药的事，他也知晓。

  他是一直不认同的。

  男人沉思片刻，试探着问，“那您......您为何还要特意来告诉俺？”

  女子笑盈盈地看着他，不紧不慢道。

  “天龙会有九王，如今黑龙王死了，他膝下无子，按规矩，会由下面的人补上。柳叔叔，别跟我说，你无欲无求。”

  男人心潮涌起。

  “是，俺承认，谁不想往上爬？谁不想得教主器重？但只有立下头功者，才会被教主封龙王。

  “俺自问，论武功，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俺，但上头那些人嫉妒俺，不给俺机会露头，这些年都是让俺打下手......”

  女子依旧在笑。

  “眼前就有一个立头功的机会。”

  “是什么？”男人有些急切。

  女子面纱的唇瓣轻启，“去杀了孟行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