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2节
作者:一呱      更新:2024-04-10 20:13      字数:3656
  圆月下飘着一朵白云,遮挡了些许月光。窜天猴直直向上,咻的一下射进白云底部。

  “啊——”

  凄厉的惨叫声刚响起,白云里蹿出一个人影,捂住屁股,蹦了上去。

  众人看着这一幕,屁股一凉,不约而同嘶了一声。

  和光瞥了一眼手里半截窜天猴,忙不迭毁尸灭迹。

  那人影蹦上天之后,又哗地一下掉了下来。

  和光仰头看着那人影越来越大、越来越近,心头一慌,该不会要掉她这儿来吧。

  她瞅了一眼满甲板的烟火爆竹,来不及了,心一横,直接从船舷跳了下去。

  她刚跳下,船上就亮起盛大的火光,照亮了整片空地,闪瞎了各界的所有修士。

  噼里啪啦、噼里啪啦......

  众人咽了咽喉咙,互相对视一眼,小声议论起来。

  “掉下来那人,瞧着有些眼熟,似乎是疏狂界的修士。”

  “跟在宁非天后边的那个?好像叫若鹿......”

  许久过后,烟火的光亮才渐渐消了下去,众人不想惹麻烦,赶忙进了各自的飞舟。

  和光也想找个地洞躲一躲,然飞舟是坤舆界的飞舟,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,她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去。

  甲板炸得焦黑,一片狼籍,炸碎的红纸炮筒散了一地。正中躺着一团的黑不溜秋的玩意儿,微弱的呻/吟声从那儿传来。

  和光抬脚,刚要上前,啪——又一爆竹声起,制住了她的脚步。

  她蹲在船舷,细细打量着那团黑不溜秋的玩意儿,斟酌道:“若道友,你没事吧?”

  那团玩意儿动了动,哀嚎声传了过来,“还行,死不了。”

  若鹿双手合十,手背浮起黑色符文,一汩汩清水从掌心流出,冲刷干净他的全身。好歹是修士,这点程度受伤倒不至于,就是会留下点心理阴影。

  和光冲刷干净甲板,开口问他:“道友找我有事?”

  若鹿像是刚想起来一般,猛地拍了拍大腿,“对对对,不是我找你,是师兄找你。”

  “师兄?”和光皱了皱眉,“宁非天?”

  他点点头。

  和光立即想到了魔气,却不动声色地问道:“什么事儿?”

  “师兄没说,等你过去了才知道。”

  和光思忖了一会儿,迟早要见,躲也躲不掉。她把飞舟的适宜交给坤舆界的弟子,便同若鹿去了。

  若鹿请她坐白云,她回想起那支窜天猴,心里渗得慌,摆手拒绝,御风跟在他后边。

  她们往雾气最厚重的地方去了,水气越来越浓,沾在衣襟上,不过片刻就沾湿了衣袍。两人行到偏僻的湖畔,湖上大雾蒙蒙,一丈外便看不清了。

  白云的速度慢了下来,若鹿轻声道:“就在前面。”

  白雾后方,茅草屋渐渐显露轮廓,低矮的屋顶,狭窄的门窗,破旧的墙壁。微风一吹,刮走几片的茅草,顶上更秃了。

  若是大雨来了,这小屋子怕是撑不住啊。

  和光讶异地微微睁大眼睛,好家伙,这房子比她师父还破。

  和光就此试探询问若鹿。

  若鹿眨眨眼,顿住脚步,定定地看着她,“你在说什么呢?这地段可贵了。”

  “贵?”和光环视四周,穷乡僻壤,不至于吧。

  若鹿抬手指向湖,语气十分认真,“这可是湖景房!”

  湖景房三字一出,和光噗嗤一声笑了。

  若鹿瞪她,“你瞅瞅这景,这湖,这水,有钱都买不到这地段!我将来的梦想就是存够钱,也买个湖景房,就建在师兄隔壁。”

  眼见他还有继续唠叨的趋势,和光忙抬手打住了。

  湖景房就湖景房吧。

  茅屋院子旁边的湖上,雾气明显比其他地方更重些,白雾聚集在一起,聚成一团,看上去有些不像雾气。

  和光多看了两眼。若鹿注意到她的视线,解释道:“那是师兄的白云,被紫金玄雷劈散了,正在湖里疗伤。”

  她心里忍不住想道,连坐骑都被劈成这样子,宁非天那家伙不会半身不遂了吧。

  若鹿推开院子的栅门,先进去了,还没走几步,匆忙地跑向茅屋,“师兄你怎么出来了?长老不是吩咐过了,让你躺着疗伤吗?”

  和光一看见宁非天的模样,惊住了,这样子离半身不遂也不远了。

  他全身都裹上一层层绷带,只露出双眼和嘴唇,绷带外松松垮垮地披了件衣袍,就这么走了出来。看起来是重伤未愈,步伐却利落得很,比之前醉酒时还稳。

  宁非天拒绝若鹿的搀扶,独自走到院子里,一屁股坐在木桩上。他抬头看来,朝她招招手,示意她过去。

  和光没动,“找我什么事,说吧。”

  他不知从哪儿勾出一壶酒,大口饮下。脸庞被绷带绕得极紧,深红色的酒液从唇角汩汩流下,染红晕湿绷带。他也不介意,随意擦了擦。

  “白日的紫金玄雷是你引的?”

  和光没否认,“不错。”

  他的眸子直勾勾盯住她,薄唇也往上翘了翘,“不给个解释?”

  和光笑了,“这要什么解释?我好奇宁道友带了什么回到疏狂界,便自个儿试了试,没成想这么一试,就试对了。”

  他也笑了几声,语气放轻了些,“生气了?”

  和光径直走过去,坐在他身旁的木桩上,笑道:“这有什么好气的,宁道友凭本事偷走的东西,我又有什么权力置喙?”

  他把手里的酒递与她。

  她嫌弃地瞥了一眼,道:“脏了,换一壶。”

  他笑笑,又不知从哪勾出一壶新的,揭开封口,扔给她,自个儿仍喝那壶被她嫌弃的。

  和光饮了一口,还挺烈。

  “你叫我来,不止为了紫金玄雷的事儿吧。”

  “我叫你来是为了异界来魂的事情,躺着的半个月,我查了不少资料,查到了一些关于坤舆界异界来魂的资料。”

  和光抬起眸子,直直地盯住他。他却像卖关子一般,不继续往下说了。

  她了然笑了笑,“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告诉我,说吧,你要什么?”

  他又饮了一口,语气随意,“我要知道一件事。”

  “什么事?”

  “五千年前,坤舆界发生了什么?”

  和光心头一紧,五千年前,那不就是残魂一号暴露的时间点。她维持脸色不动,缓缓抿了一口酒,借此细想了一番。

  “五千年前发生的事情海了去了,昆仑第一女剑豪飞升、忘情禅主与媚门掌门断情、无相魔门掌门暴毙、豹族嫡系斗争、沧溟海四大海族内斗......”

  她挑的都是坤舆界人尽皆知的大事,故意把残魂一号的事情混在其中,试探宁非天到底知道多少。

  “你指的是哪件?”

  宁非天摆摆手,“我懒得和你扯些乱七八糟的,你就告诉我,五千年前左右那个时间点,关乎异界来魂的最大的事情。”

  和光屈指敲了敲酒壶表面,“告诉你可以,作为交换,你能告诉我什么?”

  “听说天魔大战中坤舆界的历史资料失落了不少,我能告诉你,三万年前坤舆界的异界来魂的信息。”

  三万年前的异界来魂?怎么可能?

  按照九节竹的档案,最早关于异界来魂的资料是汝明山,所以他才被称为残魂一号。没有历史资料遗留下来,所以当年的修士们见到汝明山记忆的那一刻,甚至把他误认为天魔派来的卧底。关于异界来魂出现的时间点,也被认定为五千年前左右。

  天魔大战之前也有异界来魂?这个理论不是第一次听说,毕竟诸天万界的异界来魂由来已久。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和资料能够证明坤舆界之前也有。

  和光心头一震,面上没露出任何不对劲,敲击酒壶的手指却滑了一下,这一下恰巧被宁非天瞧见了。

  他觑了一眼她的手指,笑了。

  和光定了定神,道:“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?三万年前的事情那么久远,天魔入侵前莫非疏狂界在坤舆界安插了奸细,不然怎么清楚坤舆界的秘密?”

  他似乎不耐烦她这种试探的语调,灌了好几口酒。

  “我不能告诉你疏狂界知晓的手段,就这么跟你说,我肯定我手里的情报绝对准确。疏狂界坐稳第二的位置很久了,除了自界的事情,我们还有精力观察和分析他界的情报。疏狂界能够通过一种比较大范围的勘测手段,探知他界的整体状况,而异界来魂就是其中的一个大方面。”

  和光注视他手背的黑色纹路,心下已经信了大半。

  疏狂界通晓天道法则,天道院的前辈曾怀疑疏狂界能够“看到”诸天万界的天道,然事实究竟如何,疏狂界从未给予答复。

  “不够。”她伸出食指,摇了摇,“还不够,我怎么知道五千年是不是你随口抛出来钓鱼的。你得告诉我,疏狂界‘看到’五千年前发生了什么,以至于你们怀疑那个变动与异界来魂有关。”

  他叹了口气,似乎是拿她没办法,屈服了一般。

  “以五千年前某个较长的时间段为节点,从天魔大战结束之后到节点的那段时间里,坤舆界受到异界来魂的影响以较为均匀的速度增大。节点的那段时间里,影响扩大的趋势暂停了,甚至隐隐有缩小的迹象。但是节点一结束,异界来魂的影响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大,一直到现在,每一年都在加速。”

  和光听完他的话,心里用事件填上去宁非天表述的时间线。

  三万年前天魔大战结束之后,坤舆界肯定出现了异界来魂,以均匀的速度一个个增多,影响力也是匀速扩大。

  五千年前残魂一号暴露之后,或许是因为做到高位的汝明山被捕,以及各门各派高层之间的自查,揪出了许多异界来魂,所以影响才减小了。

  五千年之后,又为何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大呢?

  和光回想起了王千刃临死前的那句话,吸收异界来魂的知识的情报,并且利用此改变坤舆界,坤舆界变得越像异界来魂本来的界域,那么吸引而来的异界来魂也越多。

  而异界来魂的事件结束之后,正是坤舆界大幅度吸收改变的时间点。正是由于此,异界来魂才变得越来越多,冒出的数量在原来的基础上一年一年叠加。

  宁非天说的全对上了!

  和光长长地舒了口气,压下心底的震惊,按照交易,告诉了他残魂一号的事情。

  宁非天听完之后,大笑出来,以肯定的语气说道:“坤舆界在走钢丝!再这么下去,你们总有一天会掉下来!”

  和光不好回答,板着脸,严肃地说道:“接下来轮到你了,三万年前,坤舆界的异界来魂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
  宁非天又扔给她一个酒壶,语气不紧不慢,“先从两万年前说起吧,坤舆界的天魔大战打了整整一万年,两万年前战争胜利的某个时间点,坤舆界没有一个异界来魂。重建工作开始之后,异界来魂才慢慢出现。”

  和光拧紧眉头,“为什么?原因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