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谙戳戳他的脸，“夸你呢。”

  空云落面无表情。

  送走大夫之前，曲谙问了许多注意事项，什吃什不干，全都了解一遍。

  然后再回到空云落面前，对他叮嘱。

  但曲谙还没说几个字，就被空云落打断，“继续说方才的事。”

  曲谙抿了抿唇，坐到空云落身边，道：“洛洛，要是我想留来呢？”

  一瞬间，空云落的表情阴沉至极，仿佛最浊郁的阴暗在他体内酝酿，他转头看着曲谙，像淤泥沼泽里伸了一双污秽锋利的手，缓缓探向曲谙的颈项。

  曲谙也转脸看他，倏然一笑：“我说笑的。表情不要那恐怖好不好？”

  “好笑？”空云落森寒道。

  “你生气了？”曲谙讪讪，不过也是，受了伤，心情本就不佳，他还开玩笑，“是我不对，这时候还和你开玩笑。我不留，说好了要帮你找到解药，眼最重要的是你。”

  曲谙这说，让空云落的脸色好看了些。

  段千玿道：“我最好明日一早，城门开启时就发。”

  “这急？”曲谙惊讶。

  “那位崔大人摆明了要劝你留，明日大概还会派人来找你。”段千玿道，“倒不如釜底抽薪，直接断了他的念想。”

  “洛洛的伤不宜奔波。”曲谙道。

  “无妨。”空云落道，“明日变回来后，这点小伤无足轻重。”

  他俩都这说了，曲谙也只依从。

  次日一大早，天还蒙蒙亮，曲谙一行人已收拾好东西，段千玿把行李搬上马车，曲谙则牵着空云落去柜台结清费用。

  “店家，否给我纸笔我……”曲谙一顿，改道：“否帮我记一句话？若日知府大人的人来找我，你便说‘崔伯伯的心意曲谙牢记于心，只是有务必要完成的事需要做，恕曲谙拂了您的好意，待事情结束后，曲谙一定回来探望’。”

  店家连声应，曲谙便放心走了。

  了旻城，马车走上官道，再走一百来里，就到柏岳城。

  若换做平日，惊弛跑半天就到了，但空云落的情况特殊，马车震起来会扯到他的伤。尽管空云落说不

  必顾忌，但曲谙还是让段千玿尽量慢些，等空云落恢复成大人再加速也不迟。

  但奇怪的是，直到天黑，空云落也没有要变回来的迹象。

  此时已是深夜，他距柏岳城还有十里，城门已关，他只就地扎营。

  曲谙拿在旻城和客栈掌柜买的猪棒骨，生火烧水，给空云落煮骨头汤喝。

  空云落坐在篝火旁，沉默看着己的手。

  “天是第十天，按理来说，你该变回空先生。”曲谙边撇浮沫边道，“洛洛，你身体感觉如何？”

  “没有感觉。”空云落道。

  “怎会……”段千玿蹙眉。

  “想必我吃了枫栾果有关。”空云落平静道。

  曲谙知道这东西的效果，在变小期恢复一些内力，却也会缩短变回来的时间。

  “萧责还叫我看好你，别让你吃。”段千玿闷闷不乐。

  “那时情况不吃，我等得到你？”空云落瞥他一眼。

  段千玿闻言，郁闷地绕到另一头戳火。

  曲谙笑笑：“这说你明天就变回去？”

  “或许。”空云落言简意赅，但他心中总有抹怪异的感觉。

  曲谙从篝火里挑些炭，在旁边支了个小灶熬汤，小火满熬的汤味道逐渐香浓，棒骨的精髓被慢慢炖煮来，里面还加了把黄豆和一些冬瓜，汤色浓郁，喝一暖到脚心，一碗去就餍足不已。

  空云落本有些疲惫，但那骨汤味一个劲往他鼻子里钻，扰乱他的安宁，肚子也饿了起来。他不满地冲曲谙凶：“你要煮多久才好？”

  曲谙抬头，发现连段千玿也关注过来，笑道：“这就好。先擦擦手。”

  “我这样怎擦？”空云落道。

  “我帮你。”曲谙无奈。

  段千玿告奋勇过来盛汤，但刚盛一碗，他猛然回头一扫，“谁？”

  马车之后，一个白衣男人走了来，他手上提着一壶酒，平和地解释：“在偶然路过，见此处有人烟，便来看看……”

  曲谙惊愕不已，“元……元翌？”

  第71章

  来人竟然是元翌，他看清三人，也很是诧异，“曲谙？你

  不是在旻城吗？怎会现在此？”

  “你深夜还在外游荡，才更显疑吧？”段千玿警惕看着他。

  元翌有些难为情地笑笑，“我住在附近的驿站里。那驿站只管住，不管吃喝。我赶了两日路，腹中空空，便想来碰碰运气，若逮到一只兔子或是捕到条鱼，救救我的急。”他还提了提酒坛，“你看，我还带了坛酒。”

  曲谙见他白衣蒙了尘，几分憔悴落魄，于心不忍，但却不擅作主张把他留。曲谙低声对空云落说：“要不让他和我一起吃罢，汤这大一锅，我仨也喝不完。”

  空云落听着不爽，“你很想和他一起吃？”

  “我哪里是这个意思？”曲谙冤枉道，“只是想着好歹也是相识一场，人家遇到困难我恰好帮，就帮一帮嘛。”

  空云落冷哼一声，没再说话。

  曲谙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，便兴高采烈起身邀元翌过来。

  空云落对段千玿使了个眼色，段千玿心领神会，多拿了一个碗来盛汤。

  元翌坐到篝火旁，见空云落吊着手，关心问候道：“孔小公子的手怎了？”

  空云落盯着他的眼睛道：“两日前遭了贼。”

  元翌皱眉，对空云落的遭遇很是不忿，“世风日，竟还有如此恶性。曾报官？抓住那贼了吗？”

  “你不问我被抢了什东西？”空云落道。

  元翌道：“孔小公子你的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，不是？”

  空云落慢吞吞道：“那你又怎知是‘那贼’而不是‘那些贼’？”

  元翌愣了愣，茫然道：“我只是顺嘴一说……莫非你遇上了团伙作案？”

  空云落暂时未从元翌脸上找一样，无趣一撇嘴。

  曲谙端着两碗汤过来，笑吟吟道：“吃饭了。先喝汤，火里还有烤地瓜。”

  元翌喜望外，“在真是撞上了天大的好运。”

  空云落接过己那份，再瞥一眼元翌那份，肉不如己的多，看来曲谙的胳膊还知道朝哪放，他稍稍满意。

  元翌谢过一圈，真准备喝，段千玿却叫住了他。

  “等等，元公子，这汤也不让你白喝。”段千玿道，“我看

  你也是个练家子。”

  元翌谦让道：“学过几年武，毕竟独身在外，总得几招防身。”

  “那就和我过几招！老段我许久没动筋骨，都要乏了。”段千玿起身，朝元翌做了个邀战的手势，“来罢，若我输了，便将我那份食都让给你！”

  “还有赌注？我就这一碗汤……”

  “婆婆妈妈，我也不稀罕你那碗！”

  元翌只把碗放，过去迎战。

  曲谙不明白段千玿为何突然来这一，大概是在试探？也是，小心为上。

  他小声对元翌叮嘱：“段叔很厉害，你多加小心。”

  元翌对他微笑点头。

  两人走到前方两丈之外的平地。

  元翌礼貌抱拳，“得罪了。”

  段千玿一言不发，迅猛手先发制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