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谙嘴唇翕动了几，血色褪尽。

  刘掌事心满意足地打量了他一会，便假惺惺让他回去好好歇着。

  曲谙在回去的路上，被许多人指点，才过去了半天，就流言起，曲谙还遇见了以前去喝酒的那几人，他看着曲谙，眼中有畏惧，也有警惕。

  然而回到了竹屋，曲谙停在院子外，迟迟没有踏入。

  罗友已经被抬走了，他躺过的地方，土地颜色深沉，是血痕。

  曲谙的心率又在加快，他按住了胸，几度闭眼，才走进去，快步回到了屋里。

  他锁上门，靠着门背喘气，屋中被翻得一片狼籍，他小心呵护的茶杯也碎了几个。

  幸好洛洛不在。

  曲谙闭上眼，深深吐了一气。

  到了晚上，夜幕降临，世界漆黑一片，曲谙裹着被子，仿佛这间竹屋就是孤立无援的小岛，小岛之外鬼怪魍魉，尽是杀机。

  此时他格外想要与人交谈，哪怕是被咄咄逼人的审讯，也比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远离人群的这里要好。

  他对洛洛的思念，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盛。

  他又不想洛洛回来，这里太危险了。

  “吱——”

  曲谙心脏差点停止，他埋进被子里，像鸵鸟一样逃避。

  什也没发生。

  曲谙悄悄抬起头，原来是老旧的窗被风吹得吱吱作响。

  曲谙松了气，又对己的胆小感到无奈，他这一惊一乍，会把己吓死。

  这晚上，曲谙几乎睁眼到天明，他怕己闭上眼会忍不住去想罗友的死状，更怕会错过外面的动静。

  一夜平静。

  偏院并未将此事上报不归山庄，而是发调查，但他所做的，更多是对曲谙的挖掘。

  曲谙每天都要被带到不的房间，回答不的人相的问题，他要一遍遍的重述己见到尸体时的细枝末节，尸体的死因、衣着，甚至还要描述他的死状，当曲谙说己记不清时，又被用怀疑的目光审视。

  “极有是夜血门做的。”曲谙疲惫地说，“他并未放弃对我的追杀。”

  “既然是针对你，那为何对旁人手？”

  曲谙回答不了这个问题。

  经过两天的审讯，曲谙感到前所未有的累，他必须承认，刘掌事的目的达到了，偏院不再是避风港，而是危机伏的囚笼，他就像笼中困兽，大家猜忌他，戒备他。

  这件事似乎就这过去了，谁料到，三天之后，曲谙家门的房梁上，吊了一具死尸。

  死者样是和曲谙去喝酒中的一人。

  他的死状怖，眼睛几乎全白，头长过，凶恶地瞪着曲谙，谴责他为己招惹来的杀身之祸。

  这一次，偏院彻底恐慌，南田院的人想躲到别处，没人敢靠近曲谙，特别是曾经他喝酒的人，对曲谙又恨又惧。

  谁知道一把刀会不会落在己头上？

  梁庭更是门都不敢，如惊弓之鸟，生怕己一睁开眼就来到那间院子里。

  “这几日巡守的人较之往常，多了几倍，从未加过有谁掳掠着人来到你的院里。”审讯者冷冷看着曲谙，“这已是第二起案子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吗？”

  曲谙低着头，短短几日他瘦了一圈，他没来得及打理己就被带来，此时头发散乱，衣冠不整，憔悴而狼狈。

  “我愿主动离开这里。”曲谙沙哑道。

  “走？两条人命死去，你想走就走得了？”

  “夜血门非偏院对付的。”曲谙呼吸有几分急促，但竭力让己平静，“平日总说偏院依仗不归山庄，真正了事，却要藏着掖着，我知道，你只是想赶我走，我走还不行吗？”

  “身负两条人命，你还说得如此狂言，曲谙，你好冷的心！”

  曲谙不禁啼笑皆非，到头来，竟然还是他冷血了。

  夜血门是冲他而来，不管有没有偏院的人暗中操作，他要的就是让他陷入此番境况，孤立无援，无法抵抗。

  他失手太多次了，好像有天命相助一般，曲谙总逃生天。

  这一次他要让曲谙己走过来。

  又是三天之后。

  夜黑风高。

  梁庭耳边是飒飒冷风，夜还飘了雨，风吹着雨点打在脸上，生疼。

  不对！

  他猛然睁开眼。

  面前是熟悉的竹屋，竹屋大门打开，仿若一个被吞人的大。

  “咻——”

  刀刃鞘！

  梁庭回过头，身后蒙面黑衣人高举大刀，即将挥！

  要被砍头了！

  “住手！”

  第41章

  这一声怒喝，像一道利刃划破夜色。

  这还是梁庭第一次听见曲谙这大的声音，他还不合时宜地腹诽，你住手就住手？人家凭什听你的啊？

  然而奇迹发生，梁庭的脑袋还是好好呆在脖子上，那黑衣人仍旧高举着刀，迟迟没有落。

  梁庭屁滚尿流地从倒逃开，却因被绑住了手，又过于惊吓，站起来又立刻摔回去，脚朝天，仿佛待宰的肉猪。

  就算如此，刀还是没有落，梁庭也不思议了，他回头看，对上了那人困惑的眼神。

  曲谙紧皱着眉，风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，他瘦得像枝枯木，却定定站着，用愤怒的目光看着那人。

  “既然目标是我，就冲着我来！牵扯他人的性命，你算什东西？”曲谙从未产生过如此大的怒气，哪怕面前这人有将他腰斩之力，也无法令他畏惧。

  “放你的刀！”曲谙握紧拳头，冷喝道。

  黑衣人眼色一变，他的身体不走主地遵循了曲谙的命令，将刀扔。

  曲谙从房屋走来，直勾勾盯着黑衣人，似乎在以眼神来遏制他的一举一动，“我知道，你在我门前杀人，就是想逼我投罗网，你成功了。放了阿庭，我跟你走，但从此以后，你不许再来偏院作孽，否则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！”

  曲谙说到最后，声音开始发颤，已无力再维持气势。

  梁庭心说你他说这些干嘛？快趁他没刀赶紧叫人啊！

  曲谙却走到了梁庭面前，扶起了他，低声歉意道：“阿庭，这段日子多谢你的照顾，接二连三害你被扯进来，是我不好，抱歉。”

  梁庭愣了，一时说不话。

  曲谙起身，对黑衣人说：“把我抓走吧。”

  黑衣人闪电般手，在曲谙身上一点，曲谙便失去了意识，被他抱起来，回身起跳，竟就这消失在夜空中。

  梁庭仓皇回头，撕心裂肺喊道：“曲谙——！！”

  窗外，树梢的飞鸟被惊动，振翅而飞。

  空云落睁开眼睛，眼中有清冷的细光，不像刚醒时的模样。

  他坐了起来，墨黑如丝绸的长发疏散垂坠，衬得他面色瓷白，身泛阴柔之美。他闭了闭眼，丹田之力躁动不安，隐隐有不控制之势。

  日是第九天，再过一天，他将第次变小，照这样去，用不了书上说的一年，他就再也没法恢复正常。

  空云落想起了己身为孔洛，与曲谙相处的点点滴滴，越想，他的神情就越冷一分。

  孔洛对曲谙的在意、依赖和信任，对他而言极为陌生遥远，就好像体内住进了另一个人，在他变小之后操控着他，去做他根本不会做的事。

  回想起这一切，空云落只觉得荒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