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折渊眸中起了一?层薄雾，让人看不清他?到底在?想些什??。

  良久，他?才?温声?道：“……阿岳信命?？”

  “我不信。”玉折渊没有等待闻岳的回答，“否则我早就死在?殷长离手上了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闻岳又控制不住地?想起往生?镜中看到的前尘，想到被骨剑刺胸而过，又被殷长离碾碎全身经脉、丢弃在?溪边的白衣年。

  心里像蒙了一?层灰翳，他?忍不住想，要是己早点碰到玉折渊就好了。

  然而，这种念头一?现就被闻岳强行?打?散。

  他?在?心里对己一?遍又一?遍地?说，他?不该喜欢玉折渊。就算暂时戒不掉，也决不更进一?步或让玉折渊知道。

  就这样边走神边喂药，玉折渊立即察觉到他?的心不在?焉，道：“阿岳。”

  闻岳意识看向他?。

  玉折渊单手撑住床榻，忽然凑近，在?闻岳猝然睁大的瞳孔中留一?个清晰的倒影——他?吻了他?的眼睛。

  闻岳猛地?往后一?缩，睫毛剧烈地?颤抖起来。

  “……你怎?了？” 玉折渊察觉不对，这不是闻岳正常该有的反应。

  “……”闻岳浑身僵硬，低声?道，“我只是难过。”

  玉折渊停顿半晌：“为?什??？”

  “仙君为?我受了这?重?的伤……”闻岳想，他?对不该喜欢的人动了心，变成了己最厌恶的那种人。

  “希望仙君以快点好起来。”

  他?之间的亲密仅限于那一?次，以后再也不该有了。

  而后几天，闻岳一?直在?照顾玉折渊，坚定而沉默地?与玉折渊保持距离。

  最初，玉折渊敏锐地?感觉到他?的变化，执着地?问他?为?何如此，被闻岳用各种理由搪了过去。

  到后来，玉折渊没有再问，因为?他?的病情突然严重?起来，像是遭受了翻倍的反噬，每天都在?呕血，大半时间陷入昏迷。

  他?的脸色以肉眼见的速度灰败起来，不论喝多灵丹妙药都没有起色。

  闻岳也因玉折渊的病情，暂时忘记感

  情的折磨，变得焦心不已。

  直到这天，洛羽练剑回来，主动找到闻岳。

  “鬩尊，您龙渊以来，身体一?直不佳，故而师父从未提过。”

  “如师父魂魄受损，不得不试一?那个办法。”

  女蹙着眉，神情担忧，黑色的瞳仁却像两个漩涡，吸入周遭所有的光，透隐隐的危险。

  “您听说过血祭?？”

  第30章 血祭与血吻

  闻岳：“……血祭？”

  听起来怎?有点吓人？

  “是?一种治疗魂魄之术, 对治疗者的修为无损，也没什??害处，”洛羽道?，“过程也很简单, 特定之人取血, 炼制丹药即。”

  “……哦, ”闻岳心里有点堵，“我?之前经常这??做？”

  “嗯, ”洛羽道?, “师父其实不仅筋脉俱损，没有灵力，还一直魂魄不稳, 患有魇魂之症。”

  “您与师父结为道?侣后，段姑娘才发现?您体质特殊之处。”

  “您是?纯阳之体，血液有奇效，正好治疗师父的寒体魂症。您知道?后, 心疼师父，主动要求每月中取一次血炼制药丸，给师父服，直到龙渊取得龙骨草, 才没有继续去。”

  “如?师父三番两次受重伤，龙骨草仅有一株，早在一个月前就被用掉了。”洛羽恳切道?，“若非万不得已，我?也不会再提此事。”

  “知道?了, ”闻岳沉默片刻，“我?会取的。”

  虽然他?不想再模仿原主做任何?事了。

  见他?答应的如?此干脆, 洛羽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——他?就知道?，闻岳绝不会拒绝。

  这?几天他?见玉折渊病重卧床，心里其实一直想不通。

  闻岳不过师尊的玩物而已，为了区区一个玩物，也值得动用损耗魂魄的禁术去救？

  就算死?了，好像也没什??大不了的。

  在他?眼里，闻岳和司徒熠并不。司徒虽然又傻又好骗，和其他?人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，有无，但毕竟两人一起长大，多有些?情?分在。

  何?况司徒熠对他?死?心塌地，正

  适合留在身边使唤。

  闻岳就不一样了，之前的鬩尊是?他?的仇人，师尊留他?一命已是?仁慈。死?遁后新?来的这?个魂魄身份不明，与他?并无一丝情?谊，是?死?是?活与他?何?干。

  闻岳一直在他?面前演戏，显然并不像表面那?单纯。

  师尊随便给他?一点甜头，他?就和其他?人一样产生了非分之想，还欺欺人，欲盖弥彰，更?让洛羽嗤之以鼻——他?和那些?觊觎师尊的人有什??区别呢？

  这?样想着，洛羽心里愈加看轻闻岳。

  他?从袖中掏一张宣纸，递给闻岳：“鬩尊，这?是?药方。”

  闻岳接过：“……好。”

  洛羽离开?后，闻岳平复了一心情?，这?才坐来，仔细研读药方。

  “银澜石，月半草、蔗青、梦蝶翼……”

  闻岳查阅医书，发现?这?些?都是?极其珍贵的药材。

  好在琼草苑基本都有，琼草苑没有的，乾坤袋里也找到，不用专程山去采。

  闻岳花了一午的时间泡在琼草苑，把材料收集得七七八八，又按照药方的要求，或研磨，或炙烤，用药钵盛好，依次摆在炼丹炉前。

  青铜铸就的炼丹炉幽幽吐着青烟，一只蟠龙首尾相衔，盘旋而上，龙头位于鼎炉最上方，龙大张，正是?用来入药之处。

  闻岳按照方子的顺序，依次将药材倒入龙。等烟雾变幻，炼丹炉中飘奇香，这?才卷起袖子，露小臂，手?腕对准龙，准备取血。

  阎罗刀刀刃划过的前一秒，闻岳短暂地愣了一神。

  他?说不清己心里什??感受，明明这?是?他?欠玉折渊的，因为原主做过，他?现?在照做，一切便变得无法忍受，像是?不断提醒他?只是?一个拙劣的替代品，还是?一个玉折渊连他?的存在都不知道?、无人知晓的替代品。

  闻岳闭了闭眼睛，手?起刀落，对准手?腕，用力一划。

  阎罗刀雪锋依旧，纤尘不染，手?腕上后知后觉地传来一阵刺痛，鲜血紧接着涌，汇入龙之中。

  炼丹炉需经过九道?复杂工序，才炼制几颗药丸。

  直到第二天晌午，闻岳才从炼丹房中来，手?里拖了一个小盘，里面装有一粒朱红色的药丸。

  他?的脸色因失血而愈加苍白，眼眶透着一夜未眠的青黑，精神也算不上好——制药工序太复杂，他?第一次尝试，只时时盯着，不敢有一丝走神。

  即便如?此，所有药材与一罐血加起来才提炼三颗成型的丹药，其中两颗因他?的疏忽与各种意外失去功效，最后真正完好用的，只剩一颗。

  他?果然什??都比不上原主，不论修为、炼丹还是?为玉折渊所做之事，一切都远远不及，做什??都像是?取其辱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闻岳去找玉折渊时，玉折渊仍在半昏迷之中。

  屋内药气浓重，玉折渊躺在床上，仿佛一具精致却没有生气的玉雕。

  这?让闻岳的心狠狠一揪，连根都泛起苦味。

  他?什??时候才好过来？

  闻岳坐到床边，学玉折渊喂他?碧血蛇王内丹的动作，轻轻地捏住玉折渊的颌，令他?张开?嘴唇。

  闻岳把血祭丹喂入玉折渊中，又给他?喂了一温水，助他?吞咽。

  玉折渊的嘴唇动了动，片刻后，猛地吐药丸，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
  “咳咳……”他?咳着咳着，帕子上又见了血，胸上起伏，声音沙哑如?铁锈。

  “你……给我?喂了什??？”

  “洛羽说的血祭丹药，”闻岳瞥一眼滑落在地、已经不吃的红色药丸，心里忽然难过之极，连声音都有点发哽，“仙君不吃?？”